第一百三十八章 明主属实难求(十三)-《赤旗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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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刘昱部不是最晚到业亭的,还有两部义军尚未回转。

    除了这两部还没回来的和留驻朐县、司吾等县的之外,其余的各部义军都已汇聚业亭。

    不大的业亭县外,四面尽是兵营。

    刘昱部早在离业亭县城还有十几里地时,各处兵营汇聚起来的各类声响,人的声音、马的声音、抢来营中的驴牛羊猪鸡等的声音,已是随风飘来,部中的将士们隐约得闻。

    待至县城近处,声响尤大。

    伴着声响,随风飘来的并有越来越浓郁的奇怪味道。

    细细辨别之,这味道中既有不知多少人才能汇成的汗臭、又有不知多少牲畜汇成的臭味,可又混杂了麦香、草木花香。纷纷类类的气味混合一起,真也不知该如何形容。

    三四个十五六的少年,在一个年岁略长的少年的带领下,或骑牛上,或攀坐树上,正在道边的田野间放牧一群牛、羊,任由成群的牛、羊践踏麦田,啃掉已然泛黄的麦穗。

    曹幹数次顾之,终究是按下了过去阻止的念头。

    大多数的义军从事都已回来业亭,这几个少年、这群牛羊也不知是哪个从事部中的,换是个寻常从事便则罢了,若竟是个了不得的大从事,凭自己的身份上前阻止,没得只会落个没趣。

    实力没到一定的地步,太多的事都是只能想,不能做。

    刘让虽是成安里刘氏一族的族长,他充其量算是个小地主,家里的奴婢不多,就那么一个老奴、一个小婢,农忙时节,他亦是得亲自下地耕种,深知耕种之苦,知道一年收成之不易,眼看到快要成熟的麦子这样的被糟蹋,他也是极其不忍,连连摇头叹气,说道:“这么好的麦子,就这么糟蹋了?可惜啊,可惜啊!这几个眚虫是谁的部曲,也没人管管!”

    ——“眚(sheng)虫”,海西等县的方言,意指调皮捣蛋的少年。

    曹幹不懂“眚虫”何意,然能听懂他的话意,回答说道:“麦子虽还没熟,收拾收拾也能吃了。回头我给刘从事进个言,看看能不能收。要是能收,能收多少是多少吧。”

    “哎呀,可惜呀,真是可惜!”

    丰年之时,这般糟蹋粮食已是可惜,况乎而今战乱?经过了力子都部的一通大肆掳掠,这县外的麦子,兴许就是满县生民的救命口粮,这般糟蹋,确实是更加令人可惜!

    曹幹说道:“锄禾日当午,汗滴禾下土。谁知盘中餐,粒粒皆辛苦。子君,少年人不知世道之艰,民生之难,乃不知可惜,妄为恣意。咱走快些吧,早点到城外择地筑营,不见不烦。”

    张曼神色微动,说道:“‘锄禾日当午,汗滴禾下土。谁知盘中餐,粒粒皆辛苦。’此谣质朴,而道尽农人之艰!敢问军侯,是贵郡的童谣么?”

    当下尚无文人“五言诗”,五个字一句的这种诗体多见於歌谣和乐府诗,故张曼有此一问。

    随口吟来皆苏生,万事难讲推苏建,已是曹幹驾轻就熟之事。

    他答道:“此谣出自何处,我亦不知,听苏先生与我说过。”

    张曼口中赞道:“苏先生当真博学多才!”心中犯疑,“昨日出营开拔时候,见此位苏先生从於陈君侧后,形貌无异,举止战兢,我再三细观之,不似大才之士,莫非是腹怀锦绣?”

    复行两三里,已到城郊。

    陈直提前派了陈获先来城外,找可筑营之所,陈获找到了一处,迎上队伍,於前引之,把队伍引到了城北。如前所述,业亭城外,东、南、西三面都颇开阔平坦,只北边多有丘陵。故是,先到业亭城外的各部义军,多数选在了其余三面筑营,城北空出了不小地方。

    城北现只一部义军在此处筑营,筑在了城北偏西位置,营地不大,观其营中旗号,是谭襄部。

    谭襄,即是此前被力子都先抽了十鞭子,继而杀掉的谭从事的弟弟。

    谭从事死后,其部的部曲或主动转投了旁人,或被力子都吃掉,谭襄部现有之部曲在诸部义军里边是最少的一个,满打满算也才几百人,亦就难怪其部所筑的营巴掌大点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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